“妈妈,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孩子吗? ”
九岁的严同学仰起脸,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手指。他的目光清澈却带着不安,另一只手 里握着一张画——那是他无声的倾诉。母亲严某将孩子搂在怀里,声音轻柔却坚定:“在妈 妈心里,你永远都是最好的孩子。 ”
这张无意中发现的画,让严某第一次意识到,自 己配合新学校老师的“教育 ”是多么盲 目。曾经,严同学是个人见人爱的“小太阳 ”,在四川老家的小县城里,他总是孩子堆里最 受欢迎的那个。可这一切,在踏入新校园后戛然而止。
千里求学路:从四川“小太阳 ”到常州抑郁儿童的坠落
2024 年 9 月,为了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,这个家庭从川东北的小县城搬到了江苏常 州。严同学转入武进区XX 小学,满怀期待的开始,却成了噩梦的开端。
开学第二天,期待就被击得粉碎。
“ 陈 XX 指着我的衣服说,‘ 乡下来的乞丐 ’。 ”严同学低头看着自己心爱的运动裤— —那是妈妈特意按他的喜好买的。“妈妈说这裤子不便宜,可他说我穿得土,还让我‘滚出 学校,滚回四川 ’。 ”
争执很快演变成殴打。“他把我压在走廊地上,拳头打在背上,我喊救命。”回忆起那 一幕,孩子的肩膀不自觉地缩了一下。“我跑去找彭老师(彭某),她却骂我‘事多 ’,说 ‘ 刚转学就打架,是不是在四川没人管 ’。 ”
老师的纵容让霸凌变本加厉。课堂上,当老师问班上有没有特殊儿童时,同学们异 口同 声:“严同学是特殊儿童。 ”“有人扔我的课本,有人突然跑过来打我一下。 ”严同学说, 每次向彭老师求助,换来的往往是“ 自 己反思 ”,有时甚至是体罚。“她用尺子打我手心, 用书本拍我头,说我‘活该被欺负 ’。 ”
2025 年 9 月,周某接任班主任后,情况急转直下。“ 我不敢再找老师了, ”严同学的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“她总说我‘扰乱秩序 ’,还让同学别跟我玩。 ”霸凌不断升级, 曾 经的“小太阳 ”最终被确诊为重度抑郁、重度焦虑,不得不离开校园,依靠药物维持日常。
破碎的信任:两任班主任的言行与家校共育的崩塌
教育的基石在于家校共育,但在严同学身上,这个基石彻底崩塌了。
“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彭老师的那个电话。”严某坐在病床上,右侧身体还不太灵活—— 这是今年9 月那场大病留下的痕迹。而就在去年 10 月,她刚经历早产,还在月子期中。“电
话里她说‘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孩子,我觉得你不应该有这样的孩子 ’。”严某的眼泪无声滑 落,“我抱着刚出生的老二,手都在抖。 ”
更让她困惑的是孩子的作业。“小严每天都认真完成语文作业,可一个多月都没发回来。” 严某到学校询问,却遭到彭某的斥责: “她骂我‘没文化,不懂教育 ’。 ”
周某接任后,严某曾抱有一丝希望。“我们特意告诉周老师,我身体不好,有事请联系 孩子爸爸。”父亲吴某补充道。然而,严某的手机依然每天收到周某发来的投诉——全是关 于小严“上课走神 ”“排队慢 ”这类琐事。9 月的一天,微信消息接连不断,最后一条写着: “这样的孩子不如退学。 ”
“我看着消息,突然觉得浑身没力气,然后就倒下了。 ”严某记得,被救护车抬走时, 她还在自责: “是不是我没教好小严? ”
严同学也忘不了周老师单独谈话的那天。“放学后,她把我带到空办公室,”孩子攥紧 衣角,“她说‘别跟你爸妈说学校的事,不然他们会嫌弃你,把你扔掉 ’。还用圆珠笔尖点 我胸 口,很疼。 ”
立案之后:报警求助与校方“冷处理”的困境
面对日益严重的霸凌,家长最终选择报警,但校方的回应始终是“和稀泥 ”。
吴某的手机里存着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——2024 年 12 月 18 日,严同学右脸上的三道 抓痕清晰可见。“是傅xx 抓的,孩子疼得直哭。 ”他当天就向彭某和校长蒋校长反映了情 况,“他们说‘会调查 ’,可直到现在也没有说法。那三道疤,现在还留在小严脸上。 ”
更令人愤慨的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。“我当时正在蒋校长办公室谈小严被欺负的事, ” 吴某的声音发紧,“突然听说外面有人打架。我冲出去,看见奚 XX 的爸爸奚某清正掐着小 严的脖子,把他往墙上推。”令人心寒的是,年级主任莫某和班主任周某就在旁边,却无人 阻拦。
这次事件后,吴某果断报警。常州市公安局武进分局新城派出所在 10 月 1 日正式立案。 然而,“校方依旧没有给出明确说法,”吴某翻看着与蒋校长的沟通记录,“他只说‘正在 调查 ’,对如何处理涉事老师、如何保护小严只字未提。 ”
去年冬天那次事件后,校方曾组织蒋校长、王校长、张校长三人对严同学进行面询评估, 结论是孩子“无发育和品德问题 ”。“可评估之后,霸凌还在继续,体罚依然存在, ”吴某 苦笑,“这样的评估又有什么意义? ”
教育之殇:9 岁儿童的精神创伤与失职者的冷漠
严同学的遭遇,让我们不得不追问:教育的初心何在?
现在的严同学变得沉默寡言,偶尔会突然问父亲:“爸爸,是不是我不调皮,老师就会 喜欢我? ”每次,吴某都会紧紧抱住孩子说“不是你的错 ”,但他心里明白,孩子内心的创 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愈合。无锡市精神卫生中心的检测单上,75 项阳性项目,重度抑郁、 重度焦虑、 中度精神性疾病,还有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的诊断冰冷而残酷。“ 医生说, 孩子拒绝谈论学校的事,一提就发抖。 ”
吴某的手机里还保存着周某的录音片段:“不管什么样的心理,他现在扰乱了教学秩序 ” “你又不受教育你来干什么 ”“有他在的安全隐患在我不敢离开教室 ”。还有她对其他同学 说的: “别跟严同学来往 ”“离他远点,那是禁区 ”。
9 月 18 日,周某以“上课走神 ”为由,让严同学停课。20 天后,她给吴某发来微信:
“严同学爸爸,请问你们还准备让孩子来人小上学吗?来的话,麻烦你先把饭费缴一下。 ”
“我当时气得手直抖, ”吴某回忆道,“孩子都确诊重度抑郁了,她还在惦记饭费。 ”
在严同学的床头,还珍藏着晚托班陈老师写的评语。“他有时会对着评语发呆,”严某 轻声说,“说想回四川,想找以前的老师和同学。 ”
那个曾经在阳光下追逐蝴蝶的男孩,如今只能在药物和恐惧中,等待一个迟来的公道。 而教育本该有的温度,似乎还藏在无人触及的角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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